高三那年,成绩特别优秀的我,从乡镇中学被选到县城最好的中学学习。可一贫如洗的家里,实在是无法负担我在县城里的生活费,才去县城读书一个月,我就“断炊”了。万般无奈,我只好想利用课外时间,在县城的劳动力市场看能不能找点活干,挣点生活费。可人家一看我这副瘦弱样,自然无人问津……
连续等了一星期,终于有一天,一位老人家来到我面前,问我愿不愿意帮他去学校后山的缙云山提矿泉水,每天一桶,一桶20元的报酬。学校后面的缙云山是方圆百里世人皆知的天然矿泉水产地,在学校后面的大山上。我想着每天提一桶水,就有20块钱的收入,完全够我的生活费。
老人家带我来到他家里,上楼梯时,我看到了老人家行动的不便,我感觉到老人家应该是刚得过一场大病。不过老人家里,收拾得很干净整洁,好几个大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书,看来是个文化人。老人家也跟我约法三章,矿泉水必须是中午送到,他需要用新鲜的矿泉水泡茶,所以每天都得送一桶,当天给钱。
我正担心时间问题呢,没想到老人家主动提出中午送到,这样最好,我上完上午的课抓紧时间吃中饭,去山上提矿泉水,再送到老人家里,正好来得及,然后按时回到学校去上课,也不会耽误下午的课。每天一桶,我的生活费也就不用愁了。
可是连续几天之后,我发现中午的时间对我来说,还是很紧张。有时候在某个环节稍微耽误一下,我下午的课就得迟到。我没有手表,完全凭感觉来估摸时间,很多时候把握不准……
老人家看到我几次送水都不及时,责怪了我。我心想,这城里人要求还真高,我送个水晚到十来分钟,他就不高兴……末了,老人家掏出一块手表,递给我说,以后按照这个手表的时间按时把水送到。手表是块旧手表,好像用了些年头,但保养得很好,看起来还是挺新。
有了手表,我就不会耽误时间了。没有再耽误过送水,下午的课也没有再迟到过。
临高考前一个月,我跟老人家说,我想利用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复习功课,做好最后高考的备战,“高考完后我再来给您送水!”老人家赞许地点了点头,同意了我的“辞职”。我把手表还给了老人家。
一个月后,我以良好的状态参加完了高考。我心里知道自己发挥得很好。在学校的最后那天,班主任给我送来一个牛皮纸口袋:“这是老校长送给你的……”
“老校长?”
“对,就是你原来送水的老人家,他就是我们学校的前任校长……他知道你勤奋好学,一直想帮助你,可是又知道你不会接受‘施舍’,于是老校长每天让你去帮他提矿泉水。怕耽误你学习,于是只让你中午送水。后来看到你没有手表,把握不好时间,会耽误下午的课,老校长又把他自己的手表借给你用……就是这块手表……老校长临终前嘱咐我送给你留作纪念,老校长两个星期以前离世了……”
如今,当我坐在恒温的办公室里,看着面前这块铭记岁月的手表,翻飞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这段岁月,这份真情,我在这里写下一个旅人的心愿、梦想和身影。经幡飘向一个方向,送走我对日子的祈祷。手表,在不停地滴答着一段人生。时光在掌上漂流,滴血的心田唱着最后的挽歌,我在思瓤里穿行,岁月老了,手表的故事却不会老去。
心的河床上,留下一个温情脉脉的疤。
作者:彭小年
作者微博名:@蓝冰梦1984 微博地址:http://weibo.com/pengxiaonian
彭小年,西南大学学士,重庆大学硕士,重庆市大渡口区作家协会副主席